R先生

平行时空，存在第三性别 人鱼。

1

早上九点半，国家队训练室。

“叶修回来了。”坐在窗边的张佳乐说，“昨晚偷偷摸摸地出去，这时候才失魂落魄地回来，你们猜他去干什么了？”

李轩探过头去，远远只能看到叶修瘦长的身形，面容模糊不清，也不知张佳乐是带什么滤镜看出来的失魂落魄。

“是去送喻队吧，可能太晚留宿了。”肖时钦说。

昨天喻文州有事请假回国，三天后才能回来。

众人随口猜测了几句，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，各自继续训练，安静的室内只剩下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。

两分钟后，孙翔突然开口：

“我昨天好像看到叶修去匹配人鱼了。”

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取下了耳机，正在喝水和走动的人也停下动作，齐齐看了过来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确定？”

稀少、娇小、柔顺、心性稚嫩的人鱼，至今被国家严格把控着包括婚姻权在内的各种人身权利。普通人想要和人鱼恋爱结婚，必须先去人鱼培育连锁中心提交申请，经过在家庭背景、经济收入、性格名声等各方面非常严格的各项审查后，才有可能得到交往的机会。

人鱼被剥夺了众多权利的同时，也被给予了过量的保护。上千页密密麻麻的人鱼保护守则，明文规定要给予人鱼足够丰厚的物质生活保障和精神满足。

既要有钱养活，又要有时间陪伴。

正处于事业巅峰期、对电竞无限热爱的国家队员们，短期内完全没有想过匹配人鱼这种耗费精力的事情。

他们很自然地觉得叶修也是这样的。

在今天之前，他们甚至觉得，叶修可能对男女鱼都没兴趣，只想与荣耀女神厮守终身。

“我不相信，你看清楚是他了？”楚云秀问。

孙翔掏出手机，划出来一张照片：“离得有点远，他戴着口罩，但那身衣服我觉得没错。”

众人围过来看那张照片，虽然裹得严严实实，但已经非常熟悉叶修的他们还是一眼看出来，正是叶修本修。

有人还在怀疑，但下一秒却不得不信了。

叶修推门进来了。

他身上还穿着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衬衫外套和长裤。

“看什么呢，大早上一个个都不训练啊。”叶修漫不经心地说。

2

孙翔把手机收了起来。

众人一哄而散，并各自对领队表示了最真诚的不屑。

叶修习惯他们这样子，从口袋里掏出协会派发给他的手机，照着短信念未来一周的比赛安排。随手把手机放在台上，他继续说：“训练日程相应调整，我待会儿发邮箱，有意见和困难的……嗯，”他顿了一下，“自己解决。”

立刻获得了队员们热情的鄙视和嘘声。

叶修道：“起什么哄，我只是对各位的实力和独立能力很有信心。”又安排了两句别的，他便出去了。

室内静默片刻。

“他肯定没匹配到。”王杰希突然说。

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附和，以及黄少天长篇大论的分析。

他们都看得出来，刚才叶修那没精打采的懒散状态完全不像是得偿所愿的样子。

大家纷纷表示：正常的，叶修那个德性怎么会有人鱼看上他！

然后在心里想：看来人鱼都没什么眼光，不过这样……似乎也挺好的。

为什么心里又酸又苦又有点安心呢？

好像自己心爱的宝物被人差点偷走，很快被贬得一文不值扔了回来。想骂对方鼠目寸光，又觉得幸好幸好。

张新杰走上台子，发现叶修又双叒叕把手机落下了，这人至今还没有养成手机不离身的习惯。

关掉短信界面，张新杰瞥到了后台网页，界面居然是百科上关于人鱼的科普。

他忍不住叹了口气——对电竞事业心无旁骛的领队突然迷恋上人鱼该怎么办？真是令人忧虑。

“我觉得这件事最好保密。”抬起头他幽幽地对众人说，“虽然培育中心没匹配到，但粉丝里迷恋叶修想献身给他的人鱼可是很多的。”

3

国家队成员们达成了保密协议，和暂时孤立叶修的协议。

背着他们去匹配人鱼这件事简直太过分了。

这是明晃晃的背叛！

被孤立了一天的叶修毫无自觉，甚至觉得今天挺清净。

晚上想起喻文州今天不在，自己单独一个房间，更开心不少。

准备去浴室的时候，他犹豫了一会儿，抬头确认自己锁好门，咬开了一颗淡蓝色胶囊。

4

周泽楷站在领队卧室门外。

他的想法简单直接：叶修去匹配人鱼，说明他想恋爱结婚了。没有匹配到，那么说明自己有机会争取一下。叶修今天刚被拒绝，心情一定很低落，自己过去安慰，成功率一定很高。

只是过来的一路上，恰巧碰到了好几个来找叶修有事的。

大家彼此和和气气地打着招呼，对碰一块的原因心如明镜。眼神里刀光剑影了一番，谁也不愿意放弃。

那就各凭本事吧。

准备敲门的时候，喻文州的声音在外围响起：“大家聚在这里干嘛呢？”

喻文州说自己事情忙完，所以提前回来了。有人怀疑地看一眼黄少天，觉得可能是他走漏消息。

然而黄少天看起来也很吃惊。喻文州面色自然，没有一点破绽，一边和队友们打着招呼，一边用房卡打开了门。

房间里没人，浴室里传来了淅沥的水声。

众人对视一眼，联合抗击叶大BOSS形成的默契，让他们自觉放轻了脚步，悄悄拧开了浴室的门。

5

浴室的帘子遮着，只能隐约看到躺在浴缸里的轮廓。

喻文州挑了挑眉，心想叶修似乎心情不错？平时洗澡都是用花洒速战速决的，今天居然泡澡了。

难道没匹配到人鱼是假消息？

“哗啦。”

伴着轻微的水声，一只手臂搭在浴缸旁，带起的微风将帘子掀起一点缝隙。

所有戏谑的目光，在看到那只手后变成了惊讶，和惊艳。

苍白肌肤，纤细指节，深红指甲轻轻地，悠然地，在边缘有节奏地叩动。

晶莹艳丽的绯色鳞片从手背向上蔓延，手肘下是半透明的层叠红鳍，柔顺地垂在那里。

6

帘子被刷地拉开了。

7

一开始收到人鱼培育中心发来的消息，叶修心情是有点复杂的。

十几年前某次体检，医生说他以后有性别分化成人鱼的可能。十几年过去，没有任何特殊表现，他几乎要忘记这件事。

结果最近的一次体检，报告书居然跳过他直接被递交到了人鱼培育中心。到了以后，那里的研究员告诉他，他已经可以成熟分化了。

在成年后才蜕变为人鱼形态，以前不是没有先例，但概率极低。这样的后天人鱼在心智和外表上足够成熟，可以自己选择纳入国家人鱼保护范围，也可以继续以正常男性或女性的身份生活。

对叶修来说，也就是多跑一趟，突然得知自己可以变鱼，生活没有其他大的改变。

在培育中心做了一晚的检查和养护，临走前，研究员交给他两瓶胶囊。

众所周知，人鱼天生极缺某种微量元素，尤其在蜕变后会症状更明显。深绿色胶囊就是用来补充该元素的。 

淡蓝色胶囊则是催动蜕变，因为后天人鱼无法自行变幻人鱼形态。

叶修觉得自己不需要变鱼，接过绿色，拒绝了蓝色。

晚上放胶囊喝水的时候，他发现绿里混了几颗蓝。

——好奇心害死修。

8

“呃，晚上好啊。”叶修抬手对队员们打了个招呼。

浴室里安静了一瞬间。

最靠前的几个人突然一哄而上，七手八脚地把叶修从浴室里打捞出来——

叶修挣扎都来不及：“我靠！你们干什么？”

一条鲜活的叶修被众人抬着，吹着口哨、喊着号子，扛出了浴室，放在床上。

一双双罪恶的大手伸向了被摆在砧板上的叶修，在鱼尾鱼鳍上疯狂乱摸。

“真的是人鱼啊。”

“哇塞，鳞片好滑好凉。”

“原来你不是去匹配鱼而是去变人鱼。”

“这是耳鳍？跟扇子似的，贼TM可爱。”

“老叶！变成鱼了注意多发福利，以后就是中国队专用鱼。”

“对了那什么，传说中的泄殖腔？还是生殖孔？在哪里啊？有谁生物课学的比较好？”

叶修：“……这位同志，适可而止。”

9

那天以后。

国家队过着和从前一样的日常。

只是闲下来在放映厅看片的时候，列表里除了悬疑动作，又增加了人鱼生理片。 

一次比赛后，叶修站在台上给大家读即将分发的奖单，除了钱就是各大代言商的新产品。

张新杰举手发言：“领队，我请求换一样奖励。”

叶修：“不行。”

方锐跟着发言：“换换换，这些都看烦了，别发了，还不如你变个鱼给我们看看。”

其他人纷纷赞同。

“这次真的打得好辛苦，需要一条人鱼给我捶捶肩。”

“是啊又赢了一次居然连条鱼都不给发。” 

“再没有中国队专属鱼来亲亲，太累了我要拿不动账号卡了。” 

“听说我们这里有个姓叶的可以变人鱼。”

“真希望这位叶姓朋友能自觉一点，发挥一下奉献精神和团队爱。” 

无数火辣辣的目光，看向姓叶的领队。 

“真不是我小气，”叶修合上手里的名单，露出诚恳无奈的表情，“是我没办法变啊。实不相瞒，后天变的人鱼，一辈子只能变一次。” 

众人闻言面面相觑，脸上皆是怀疑。

叶修继续说：“你们想想，要不然以前洗澡淋雨我怎么没变过鱼呢？以后也不会变的，就那一次了。”

10

当天，有人在日记里写：感觉那一晚的自己，像吃人参果的猪八戒。 

验证了叶修遇水也不会变鱼后，沮丧的众人没有再提起过看人鱼的要求。

11

Q市，韩文清正在看直播。 

国家队获得了又一次胜利，主播正在现场拍采访情况。

背景嘈杂，台下中国队的红色队服很显眼，圆脸助理在一旁为队员们倒水。安全起见，用的是队员们自带的杯子。 

韩文清看到助理拿出一瓶药，倒出两颗胶囊分辨了半天，然后小声问离最近的黄少天一句，黄少天随手指了指。助理便拧开胶囊淡蓝色的外壳，将粉末洒在水里，摇匀后把那瓶水递给了叶修。

叶修目光从台上收回，点头大概向助理说了句谢谢，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。 

叶修生病了？韩文清皱眉。 

主持人用英语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，在叶修带领下，中国队员们纷纷起身，开始走向台上。

走到座位时，叶修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才坐好。

透过被放大的镜头，韩文清隐约觉得，刚才在叶修脖颈上看到一抹红色。 

是项链吗？他想。 

end